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憩园讲坛︱第一讲:坂井洋史——《<随想录>的叙述策略和魅力》精彩内容赶紧来瞧一瞧~
“憩园讲坛”第一讲:《随想录》的叙述策略和魅力时间:2016年4月30日地点:上海图书馆主持人:周立民演讲人:坂井洋史
无论是作家还是读者,如果想把文学作品统统还原为唯一的叙事,实际上是不可能的。或者是想把文学作品的内容还原为现实社会上确实存在着的事实,这也是不适合的。作品描写的究竟是不是事实?这是没有保证的,即使作家说那是虚构的,读者也是不相信的。作者和读者,再把作品夹在中间,缔结一种微妙的、紧张的关系。
文学作品之所以成为“文学”,就在于这一点,妙在实与不实,虚与不虚之间。我们太拘泥于文学作品的事实性、实在性、意义,过于计较文学作品的真实性、现实的反映程度,这样的态度,反而把文学作品的魅力和可能性变得狭窄。
对于刚才介绍的文章,用严厉的调子一一进行反驳的,就是巴金研究界的前辈,陈丹晨先生。他认为这些都是没有根据的、风马牛不相及的故意刁难。我觉得陈先生的观点还是比较公允的。陈先生的反驳虽然冷静、客观,富有说服力,但这个说服力从哪里来的?因为陈丹晨先生到底是一个过来人,经历过荒诞和残酷的年代,不仅如此,还经历过之后风雨变换的年代,深刻地体会到《随想录》批判对象的可怕,这是非常重要的。今天我们阅读《随想录》的时候,应该留意到这个问题的所在。我认为陈先生还重视《随想录》的内容,看重写什么、说什么,而相对轻视怎么写、怎么说,换句话说,他还是看重事实的重量。 陈思和先生对于巴金先生的看法更全方位,他强调《随想录》的纵面价值。《随想录》确实含有大量八十年代的珍贵信息,但这个珍贵到底是事实的珍贵,还是作为资料的珍贵?当然文学作品可以是资料,但所有的历史资料不一定是文学作品,事实的价值、作为资料的价值,不完全等同于作为文学作品的《随想录》的价值。把《随想录》认作文学作品的角度来阅读,读出事实以外的价值,这就是所谓文学性的阅读。 不要把《随想录》看作单纯的事实反映、资料的汇编,要把它看作一部文学作品,从中读取丰富的内涵和魅力。批判《随想录》的人,他们都非常重视《随想录》作品本身之外的因素,比如作者人格的完善、有理性的社会批判意识等等,他们觉得《随想录》里面这些因素不足、缺席,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能看到的实在的东西。对这些人来说一部文学作品的价值来自于作品里面看不到的东西,如果这样的东西欠缺的话,他就认为作品是没有价值的。
第144篇《我的噩梦》,就是《随想录》噩梦的描述中最深刻、最有深度的一段。巴金还陈述附加在别人身上的迫害,由此增加了痛苦和恐怖。对巴金来说痛定思痛就是得不断回归到文革当中,不断地承受残酷、痛苦的那段人生。为了表达这种痛苦的永续性,所谓的回忆文字,仅仅以过去再现是不够的。巴金的噩梦描述采用打乱时间、空间的笔法还是有道理的,可以理解其痛苦是多么大、多么折磨。
《随想录》还要描述正在被噩梦折磨的自己,提醒读者知道、理解噩梦依然存在着、持续着,问题还没有解决。《随想录》里面的情感、认识、判断、内心的表现是属于这个方向的。当然,这些不能作为还原为事实的要素,如果读者把阅读焦点聚焦于这方面的话,对于很多问题的当代意义的理解是不对的。读者面对这样的文本作品,自以为是地基于自己的经验、知识和判断来理解《随想录》,阅读期待是受到挑战的。《随想录》的内容议题可以说是分裂的世界,换一种说法的话,是阅读的分裂,在中国的现当代文学史上找不到第二本,我认为这就是《随想录》难能可贵的价值所在,也是魅力的源泉。
随着一个人的人生经历的变化,重读一本书,感受也会有很大的变化。尤其是巴金有六七十年的写作史,他很简单的一些话里,背后可能有一些东西是需要不断体味的。我想到坂井先生几年前曾经提示过我一个很小的细节,就是巴金先生怀念中岛先生的文章里面,他说他们两个人曾经在一家小酒馆里面喝酒。坂井先生说,这个小酒馆是没有名的,规模很小的,但在日本人的观念里面,只有很亲的朋友,才会拉到这样的地方两个人喝酒。所以一个文豪,在他的叙述背后还是有一定的意图在看似平淡的话里面,显示出他和这位日本朋友之间的亲密关系到什么程度,这些文字是极其容易忽略掉的。2016年,为了让大家重读《随想录》,“憩园讲坛”每个月都会有一次演讲,欢迎大家前来听讲!